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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干柴烈火(五)


不诊病的东方琉璃彻底闲了下来,每日的生活不过是喝茶、看书,看得姬宫涅都腻了,时间一长,他倒是怀念起那个从前有些许热闹的医馆了。

快入五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身子养的差不多的东方琉璃又换回了薄荷茶。

这日倒是和往常不同,一大早上就嗅出一片泥土清新气,推开窗去,果然是落了雨,细密的雨滴混着丝竹之音,莫名的叫人心静。

姬宫涅合好了衣衫,往外一望,果然见庭院中长廊下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一男子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状若行云流水。纤长的睫毛在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轻抿,人随音动,偶尔间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

姬宫涅略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你说这东方琉璃明明是个男儿身,却偏要生的这番比女子还要好看,可不是造化弄人?

背着手踱步向那人行去,雨滴不时打在琴身上,渡上一层水晕,弹琴的人微仰着头,神色静宁,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全然不似被流言蜚语纠缠的烦恼样。

“难得你有这般心情。”姬宫涅顺手将廊上的草帘拉下,这才掀袍,也效仿那人席地而坐,铮铮琴声中,享受着这被迫宁静的时光。

“为何不呢?”东方琉璃似乎并不在乎世人眼光,他只做他自己便够了。

“只是,若我没听错的话,这应是娄子涯的《新雪初霁》吧?”

姬宫涅盘着腿,语气中有掩不住的调笑,“这好好的清净曲子,倒被你弹的如此复杂,不知天下第一琴师听了后会做何感想?”

“事在人为,他能作何感想?”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指尖一滑,完美收音,抬首道,“她来了。”

“谁?”姬宫涅一头雾水,这敲门声也能听出是何人来?

“等会你便知道了。”起身将琴收好,这才整了整因为久坐微微发皱的外衫,不急不缓的向大门处走去。

开了乌木门扇,入眼的是一柄素色油纸伞,这会雨可是比先前大了不少,伞下的人听得木门“吱呀——”一声动静,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的裙角沾了好些泥,身子止不住在外发抖,瞧着都是一身寒气,东方琉璃往旁边侧了侧身,不咸不淡的道,“进来吧。”

“多谢东方公子。”虽是走了好一阵路,冷的心都要凉透了,那女子还是很有礼貌的将伞在外面收了,这才抬步进了医馆。

姬宫涅自是跟在东方琉璃后面的,见他领进来个女子,倒是惊奇。

这关起门来不给人看病,反倒放个姑娘进来,东方琉璃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进室内,暖和的空气吸去那女子一身寒气,反而让她不适应起来,她局促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那把油纸伞,不知该如何。

东方琉璃依旧一脸冷漠,接过她手中纸伞立在门口,吩咐闲着看热闹的姬宫涅,“炉上有姜汤,端一碗与她。”

“你随便坐吧。”

女子怯生生的挑了个位置坐下了,待饮过一碗姜汤,周身都暖和起来时,这才敢将目光投向诊台后的人。

“这几日连累东方大夫了,小女子实在过意不去……”

“你有话就直说,找我来什么事?”不耐烦的打断道歉的女子,东方琉璃的手再次习惯性的摸上玲珑茶盏。

“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可还是想请东方公子帮上一帮。”听他这么一说,那女人当下就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往下掉,好不可怜。

只可惜,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这番作态看在他眼里,实在是不能将他打动。

“既然知是罪孽深重,就应该在家中好好反省。凡事都讲求给因果轮回,你自己种的因,果就该由自己来尝,何人又能帮的了你?”

秦莫两家招惹了不该招的祸端,本来他还是有些怜悯之心的,哪知上次去莫府,竟叫他撞破那种事,才知这苦果并不止前世种下。一门兴衰,皆因欲念而起,怨得着谁?她倒是有脸,寻上门来。

“小女子知道!”话音刚落,那座上的女子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女子不求自身福报,只想着公子能大发慈悲保全莫郎!”

“你倒是痴情!”东方琉璃冷哼一声,“既然知是害他,为何不早日放手?亦或者,从刚开始就收敛了自己那龌龊的心思!”

“公子有所不知,如今局面也不是小女子愿意看到的,小女子之所以做出这番不知廉耻的事来,是有苦衷的!”那女子抬起头来,满面泪痕,若不是离的远,只怕是要抱着东方琉璃的裤腿嚎嚎大哭了。

“苦衷?”东方琉璃被气笑了,“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与自己的姐夫私通,还能找得出苦衷来?是有人拿刀逼你还是给你下了药?”

一旁懵着的姬宫涅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联系所有话语,被最后几句话一点,才约摸明白些他们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你是知府大人的小姨子?”

“小女子正是。”

新婚的莫知府与小姨子私通被东方琉璃知晓,秦老夫人骤然离世,这小姨子还生了病,现在还来求东方琉璃救救她情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姬宫涅捋完头绪,只觉得头一阵大,这东方琉璃是怎么掺和进知府大人家的私事的?而这事,又与这姑娘的病有些何相干?

“东方琉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揉着有些痛的太阳穴,姬宫涅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般。你说这人,好好的大夫不做,尽管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做什么!

“你自己问她!”东方琉璃心中憋着一口气,根本就不愿意将此事再说一遍。

倒是下跪的女子,抹干净了眼泪,抬起头来,将前因后果尽数道来。

“奴家姓秦,单名一个‘雅’字,家住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