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承认自己内心里，此刻的确生出了一丝敬畏，当然目标不是眼前的百战于野，他再如何强大也只是圣道以下的凡灵，终将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腐朽。

他所敬畏的，是那位素未蒙面的桃园之主，对方不愧是异类成道的巅峰真圣，号称主宰之下最强层次存在，教导出的一名尚未跨入苦海的弟子，就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越阶而战对于世间天才们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尤其在他们得到了长辈的某种赐予之后，可这仅仅限定在凡灵种。

跨入苦海成就半圣，即便尚未抵达彼岸，又或者还没能看清楚，彼岸的确切所在，但生命层次的跃升已经开始，他们已成为圣灵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层次的差距。要跨越这种差距，其难度之大难以想象，是一件基本上无法完成的事情。

“杀！”

低喝一声，对面百战于野悍然而来，他周身冰冷杀意爆发，凝聚宛若形成实质。

白袍持册半圣心脏蓦地收缩，竟有种此刻才真正看清，眼前百战于野的感觉——恐怖而绝望！

当然，恐怖的是他此刻气息，绝望的是半圣强大意志。他有清晰的直觉，仅凭自己与这种状态的百战于野战斗，他很快就将被杀死。

“帮我！”白袍持册半圣低吼，他手中经册突然展开，用力撕下其中一张，伴随着这个举动，白袍持册半圣身体微微僵直，眼底闪过几分深刻的痛苦。

没半点犹豫，他用力将纸张甩出，在脱离手掌瞬间，它“啪”的一声破碎，只留下其上无数文字悬浮。

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类似某种符号组成的文字，长长一串彼此间偶尔断开，却又有某种神韵流转其间，就像是一条奔流不止的大河，而充作河水的则是无穷无尽的光芒。

嗡——

嗡——

震荡中，这奇异文字快速淡化，被某种无形力量抹去，同样也就失去了对内部大河的约束，于是河水破堤而出，转眼化为洪流淹没四方。

无穷无尽且耀眼至极的光芒爆发出来，像是眼前多了一颗突然亮起的大日，然后一道洁白身影自光明中浮现，祂拥有难辨男女的柔美面庞，身体近乎赤-裸却又未曾暴露出可被目睹的一切，一对洁白羽翼在背后展开，轻轻拍打着释放出空灵、飘渺

令人本能敬畏的气息。

不需要催动，祂睁开双眼，里面是纯粹的光明，温和至极似能洗涤世间一切罪恶，眼神转动落到百战于野身上，祂抬手向前虚握。

强大禁锢力量自虚无中降临，作用到百战于野身上，锁链般一圈圈不断缠绕，将他暂时困于原地。

而此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百战于野头顶，他全身笼罩在黑袍下，无形黑雾缭绕周身，怨恨、恐惧、绝望、毁灭等强烈负面情绪，源源不断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黑袍下探出一只，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如同冰冷尸体般的手掌，随着它握紧一把造型惊人的巨大镰刀虚影出现，快速变得凝实露出本身的颜色，那竟是一种猩红欲滴的血色，像是饱食了千千万万人的鲜血。

邪秘的低语，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哀嚎，疯狂的嘶吼……等等声音钻入百战于野耳中，扰乱他的精神，碾压他的意志，让他心神遭受侵蚀，被绝望、恐惧所覆盖。

唰——

苍白如尸体般的手掌猛地扬起血色镰刀，像是闪过了一道血色闪电，斩向他的头颅，这一刻那些噪杂恐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强烈。

咚——

一声低沉闷响，突然自百战于野体内传出，像是某个沉睡的东西，在危险刺激下觉醒并且跳动。

咚——

又一声，比之前更快更加有力。

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他的胸膛在震荡，随着那越来越快，越发沉重的“咚”“咚”闷响。

就好像，是百战于野胸膛之中，隐藏着第二颗心脏！

他双目表面细小血管，突然快速鼓起，可随之蔓延开的并非血色，而是一种耀眼金色，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又像是某种又无数纹理彼此交织，所形成的诡异印记。

这一刻他整个人，给人一种强大到极点，似可毁灭一切的恐怖感觉。

“来自破灭神国的传承力量，你们居然用它们来对付我，实在是愚蠢至极的选择……”越发低沉的声音，自百战于野口中发出，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可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声音中传递出的怒火。

充斥着毁灭的味道！

嘭——

低沉巨响中，背生洁白羽翼的祂，向前虚握手掌突然破碎，像是承受了恐怖力量冲击，被重重击飞出去。而在翻滚过程中，祂俊美面庞露出痛苦、挣扎表情，纯洁无暇的面庞上，浮现出一道道散发出堕落、腐朽气息的纹理，额头钻出两根细长螺旋的犄角，与此同时背后洁白羽翼间，像是遭受到了世间最恐怖的玷污，它们快速变得漆黑，浮现出虚无的黑色火焰，并逐渐蔓延出来将祂全部包裹在内，瞬间燃烧成为灰烬。

斩向百战于野的血色镰刀，像是突然经受了时光长河的恐怖侵蚀，表面殷红欲滴的血色，快速变得暗淡、干瘪，如同失去水分的花朵。然后它开始腐朽，从刀尖开始飞快向上蔓延，大片的锈迹斑驳，让人感受到浓重的死亡、毁灭气息。黑袍下响起痛苦闷哼，苍白手掌及时松开，但这显然不能够隔绝，自镰刀蔓延过来的死亡力量。血肉快速腐烂，化为粘稠脓液滴落，露出来的骨头快速变成乌黑，像是遭受了黑夜的侵蚀。

白袍持册半圣口鼻溢血眼露惊恐，与黑袍下身体正在腐烂之人转身就逃，不敢再停留半点。

“一尊来自破灭神国的复苏神灵……桃园果然可以带来惊喜……”低沉、平静的声音，突然在天地间响起，某种无形却浩瀚至极的力量降临，笼罩住身体表面上正在不断浮现金纹的百战于野，已视他为自己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