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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惊艳


还没等观众反应过来,就是梅兰方在后面看着忽然上来一位姑娘,也是一阵恍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后面的文场武场不管这些,只要有人上台了,那就是胡琴锣鼓走起!

这《四郎探母》是京剧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一出大戏!但越是这样,观众就越挑剔,因为这耳朵被养刁了,谁唱的好,谁唱的不好,可以说票友心里都是门清!

孟小冬演的是四郎杨延辉,这上来就是引子念白!

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诗)失落番邦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虽然只是个二八少女,但这个时候仅仅是念白,就让人仿佛忘记了她的女儿身。要知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段本来就是杨延辉的主角,孟小冬往台上一站,就像是大赛型选手,往日的勤学苦练,特别是李若凡这一桌都在下面瞧着呢,她决定要演出最好的自己!

梅兰方在后台一愣,这谁啊,怎么听着是女生,可念白这么地道,谭派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位人物啊!梅兰方是清楚女生要想唱好老生的艰难,这时候听到西皮二黄响起,优美的唱词让梅兰方想起了谭鑫培,后继有人啊。

听到引子和开场诗下面连续叫好,孟小冬却是不慌不忙,有板有眼,反而年轻好胜,存了和后面的鉄镜公主梅兰方比一比的年头。

(孟小冬唱西皮慢板)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被困在沙滩。想当年沙滩会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我被擒改名姓身脱此难,将杨字改木易匹配良缘。萧天佐摆天门两下里会战,我的娘领人马来到北番。我有心出关去见母一面,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思老母不由人肝肠痛断,想老娘不由人泪洒在胸前。眼睁睁高堂母难得见,儿的老娘啊!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这一段一气呵成,台下是叫好连连。孟小冬嗓音特别高亢,声震屋宇,极富老谭气味,且听不出半点“雌音”,这是女性唱老生最为难得的优点!

王琴侬笑道:“刚才宴席上腼腆的姑娘,怎么一下子判若两人!”

这下他的心是完全放下来了,问孙老元道:“你从哪找来的这块璞玉?假以时日,就没有言高谭马什么事了!”

孙老元笑道:“还需要琢磨,最好是余叔岩,别的也教不了她什么了。”

王琴侬笑道:“你呀,也不怕传出去得罪人!余叔岩教谭福英教的心灰意冷,想登堂入室,可不容易!”

这时候孟小冬转身优雅大方的坐在椅子上静候鉄镜公主的到来。

《四郎探母》经过无数前辈名家的演绎,这时候的唱词可以说是十分优美。而且后面是大量的对唱,鉄镜公主和杨延辉互相揣摩各自心思,可以说,生旦火不火,就看四郎探母。

梅兰方被孟小冬的这一番仿佛流水收放自如的唱腔也激起了好胜之心,直接把西服一拖,穿一件白衬衫,足下白色漏孔尖头皮鞋也是便装出场。

鉄镜公主在幕后念了一句“丫头,带路啊”便从幕后走到台前。

(梅兰方唱西皮散板)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我本当与驸马同去游玩,怎奈他这几日愁锁眉尖。

却说梅兰方这位美男子演的是百媚千娇的鉄镜公主,手里拿的丝帕向前一抖,面前的驸马却是眉目如春山的孟小冬。不说梅兰方心里很是有趣的体验,台下的观众却是看得如痴如醉。

以前可不像现在,流行假唱,就是不假唱也是话筒扩音。京剧大师凭借的就是嗓门响亮,上台一嗓子就震慑住下面的观众。没有那个真功夫,是不敢挂牌的。

而且当时的京剧就像是后来的录像厅,几乎是一代人的集体回忆,从银幕上面认识了港台明星。那民国的京剧名家就是在一场场堂会,一场场挂牌中征服了世界。

这段唱腔让梅兰方也是越唱越是惊奇,一般来说,要是普通演员遇到和梅兰方对戏,基本是提携后进那种,很少有收放自如的。

可今天孟小冬甚至让梅兰方有一种和谭鑫培余叔岩对戏毫不示弱,旗鼓相当,你追我逐的错觉!甚至,她比谭鑫培余叔岩虽然火候还有欠缺,但活力却更胜一筹。毕竟,老生泰斗和梅兰方配戏的时候都是大叔级的。

这段戏后面是大段的快板对白,唱的特别快,因为要反映出家国情仇和儿女私情的碰撞,鉄镜公主对丈夫的深爱和怕丈夫一去不返的担心。杨延辉对母亲的怀念和对妻子的歉疚和感怀,可以说都体现在唱功里面了!

等到鉄镜公主最终还是输给了爱情,去母亲那里拿来了令箭给丈夫去宋国探望母亲,那种纠缠可以说是看看台下的喝彩声就知道了!

阮玲玉看着刚刚坐在一个桌子上还是不大说话的孟小冬,在舞台上竟然如此的闪亮,简直就是亮瞎了那些不服气的眼睛。她忽然想起了李若凡说的话,看了看李若凡,见李少爷好像没事人似的,更是佩服。

自然,李若凡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孟小冬给阮玲玉带来的震撼起,阮玲玉就偷偷存了要比孟小冬还厉害的念头。在电影话剧领域,她做到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李若凡现在想的不是孟小冬会不会对梅兰方有点那啥,而是想着和史书云的赌注。历史在这边悄然已经开始拐弯。

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现代文学史,曾经的文学史都是把创造社和文学研究会说成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毕竟也没有多大的对立,也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因为李若凡的这个赌局,让这个矛盾迅速扩大,直到不可收拾,甚至影响到了许多文学史上面赫赫有名的人物。

所以说现代文学史当代文学史其实是不能看的,还是古代文学史研究起来通达。因为现当代的小说诗歌到底能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谁也不敢说这个话。很多小说都是喧嚣一时,就像烟花灿烂,平均不到十年就像洗牌一样,能精读的作品越来越少了。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孟小冬已经回到了桌子上,她最在乎的是李若凡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