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745 解离(2 / 2)

所以,这个就是“真江”?似乎和记忆中的印象彻底分裂开来,但又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我无法根据自己的感觉,判断这个“真江”到底是真物还是伪物,却在一种震撼和错愕后,渐渐接受了眼前这个人形,拥有这个特殊的名字——这种接受,本就是意义深刻,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在这个人形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已经趋向尾声。

最终,“真江”仍旧没有露出全貌,那液态的“裹尸布”,已经彻底干涸成腥红色的绷带,以一种凌乱的状态,缠绕在女人的身躯上,遮去大半张脸和身体四分之三的面积。散落在外的黑色长发,和绷带的尾端在突然刮起的强风中飘荡着。随风扬起的沙尘让人不禁伸手遮掩,而那女性的身影,则在沙尘中愈加模糊了。

竟然没有死掉,我真切感受到一种险死还生的庆幸,脑硬体似乎暂时还无法从之前的冲击中自行修复过来,所以,我得以再一次感受到那久违的情绪涌潮。

这是……“活着”的感觉。

“所以,这就是真江?”我凝视着少年高川,不由得脱口而出。

“是的,她就是真江。”少年高川没有犹豫地回答到,“但是,也不完全是你理解中的真江。”

“那到底是什么?”我凝重地问道。

“不知道。”这样的回答,被少年高川平静地说了出来:“但是,她就是真江,这一点不会有错。”

“——你这个……”我想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想骂“蠢货”或“疯子”,但又不是这两个词汇所描述的意义,我想表达的,太过复杂,复杂到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知道自己在大声吼着:“真江已经死了!”

“她只是以另一个形态活着。”少年高川仍旧平静:“其实,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仍旧爱她,无论是过去的真江,还是现在的真江。”

“真可笑,太可笑了。这个真江,根本不是过去的真江了。”我不知道自己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颜色。

“但是,她仍旧是真江。”少年高川反问我:“你能说,她不是真江吗?如果可以的话。用你最真切的感觉回答我,你觉得,她不配使用这个名字吗?”

我沉默,因为。我的感觉,早已经做出了回答。

是的,无论逻辑上又何等矛盾,情感上如何无法接受,理论上无法承认。但是,本能却无法告诉我,这个女人不是“真江”。

“所以,她就是真江。这一点,毋庸置疑。”少年高川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沉默了半晌,问道。

“高川,没有本质区别。”少年高川重新戴上了丑角的面具:“我不会阻止你,只是,我会做我认为自己该做的。”

“现在的高川,是我!”我大步向前走去。“我不想和你发生冲突,但是——计划必须执行。”

“我知道。”少年高川走到“真江”的身边,抓住她的手,“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都没关系,那是你该做的。”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我们之间的情况,掺杂了太多的因素,而变得太过复杂,但是。即便无法理出头绪,但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却没有任何不清晰的地方。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高川和高川,竟然在行为上产生矛盾——不,应该说,从“现实”层面来看,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高川”本就是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一个重度的精神病人。行为和思维上的冲突,本就是人格分裂所产生的经典症状,无论有多少,是因为内在因素,又有多少,是因为外在因素。在这个末日幻境中发生的现状,不过只是这种症状的体现罢了。

“我会死在这里?”我拖着已经完全扭曲的左腿,一瘸一拐地向少年高川走去。

“不。”少年高川说:“高川不会死在高川手中。而且,你也不应该死在这里。你是现在的高川,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有意义的。虽然,我也无法说,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确,但是,我相信你的正确性,就如同我之存在,尽管看似矛盾而错误,但也一定是正确的,必须的,有意义的。”

这么说着,和少年高川手牵手的“真江”抬起另一只手,一瞬间,我听到了声音。

声音,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

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那种宛如在空旷大厅中的回响,仿佛一下子就扩散到了整个境界线。然后,仿佛波及了每一个角落的喧嚣,在我所能感知的范围中升起。许多人在说话,乱成一团,像是疯子的叫喊,又像是理智的呢喃,是悲伤的,是喜悦的,是冲动的,是压抑的,是厮杀,是悲鸣,是呐喊……各种各样的声音,仿佛人的一生中所能够拥有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从头顶上方传来,从环形山中传来,从虚空中传来,从这个境界线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我眼前的景象破碎了,就如同自己所站立之处,根本就不是什么月球,仅仅是镜子中倒影的假象。在镜面的破碎状态中,红月分解,散落,变成晶莹的碎屑,彻底掩去了少年高川和“真江”的身影。碎片以缓慢的速度,在我的身边飞腾翻转,若将目光投入其中,竟然可以看到一幕幕的影像——不清晰,但却本能可以感觉到,那影像演绎着一个人生,每一个碎片,都演绎着不同的人生,而主角,并不是我,或者说,不是“高川”。

那么,那都是谁的人生?这个问题,我其实在意识到的一刻,已经有了隐约的答案。

这一战最终的胜利者,侵蚀了纳粹侧精神统合装置的,其实是“真江”吗?

而这些散落的碎片,是精神统合装置所统合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精神意识体现吗?

下一刻,我猛然“惊醒”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仿佛刚刚做了一个关于境界线的噩梦。我正坐在机舱的座椅上,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视网膜屏幕中的数据一切正常,自检正在进行,脑硬体的工作良好。仿佛,艾鲁卡和最终兵器,境界线中的战斗和异变,真的就是一场噩梦。然而,身体的损伤度和最终的数据报告,却在告诉自己,那并非是一场梦境。

如今的我,正坐在幽闭机舱中,这个环境中,一切都是完好的,没有留下之前战斗所造成的任何破坏。

彻彻底底的,被复原了,就像是回档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