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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 千丝万缕


魔法少女十字军想要知道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的疑惑足以证明哥特少女对自身情报扩散的控制力有多么强大。囊括了中继器、桃乐丝、超级系和近江等超常规力量的网络球在全球监控能力上也是数一数二,仅就高川个人认为,并不弱于末日真理教,即便如此,末日真理教三大巨头之一的情报仍旧寥寥无几,哪怕这次哥特少女现身,网络球也没能在第一时间抓住她的尾巴。高川觉得,哪怕自己提供情报,这些情报也仍旧在哥特少女的控制范围内——对方并不介意这种程度的情报扩散,甚至会利用这种程度的情报扩散去达成更进一步的目标,这很符合末日真理教的风格。

对大多数而言,“情报”本身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倘若知道了某些情报而遭遇危险,那么,这种危险来自于和情报有关的其他事物,而非是情报本身。可是,在神秘的世界里,在一个意识行走者手中,“情报”本身却可以成为危险的东西——这些资讯被人认知,会让人产生变化,从意识上的变化到行为上的变化,通过变化干涉此人周遭的事物,又让此人接受周遭事物的反馈。这是一个涉及个体和社会的庞大而复杂的工程,但一个真正的意识行走者必然会在自己的经历中,总结出一种高效的理论和践行方式。

隐藏自己,攻击敌人,全都从一个对人类而言最根本的意识层面去进行,这才是意识行走者的可怕之处。

除此之外,涉及意识行走者的一切资讯传递和扩散,都可以视为神秘现象的一种,神秘的连锁反应也将会在“某个人对某个意识行走者有所认知”后,对“某个人”产生极为强烈的,不可规避的,自然而然的后继影响。哪怕可以避开意识行走者本人的攻势,也难以逃脱接踵而来的神秘现象,伴随着神秘性的一次次增强,就算是神秘专家也不一定可以活到最后。

说到底,当情况涉及到一个强大的意识行走者时,哪怕只是“听闻”,只是“有所认知”,就已经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即便如此,魔法少女们仍旧坚持自己的知情权,高川无法用“为谁着想”这样的理由去拒绝他们——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他自身本就是在这个原则下成长起来的:自己做出的决定,必须由自己承担后果,反过来说,既然已经有了承担后果的觉悟,那么,按照自己的想法所做出的决定,就必须贯彻下去,他人没有理由,没有义务,也不应该去干涉。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变成“好人”,还是变成“坏人”,无论是成为“英雄”,还是作恶至死,都不应该在结果出来前,就以“预防”的目的,去限制对方的想法和行为。当然,倘若对方已经被判断为“坏蛋”,那么,对高川而言,杀死他也同样是心安理得的行为。

一个拥有独立思维和行动能力的人,想成为怎样的人,去做怎样的事情,不应该被干预,但是,却可以对其行动的结果进行审判。高川是这么认为的。因此,高川不会对一个人高谈阔论说“自己要去杀人”就产生情绪,也不会因为他有这样的思想而采取行动,更不会用什么“正确的思想”去教育对方,但是,当对方实际这么做了之后,对其行为进行判断,并做出反馈性的行为。

魔法少女们做下的决定,当然并没有这么极端,但是,对她们自身的安危而言,了解哥特少女的情报,却比她们去杀死什么人更加危险。

在争取到锉刀和牧羊犬的同意后,高川终于松口了。这让魔法少女们都有些紧张,紧张之余也有些兴奋,哪怕这在高川看来,根本就不是应该出现这种情绪。哪怕从脑硬体中拿回了自己的情绪,哪怕积累了许多心理学理论,高川有的时候,也仍旧难以对他人的情绪变化感同身受。

“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是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玛尔琼斯家和纳粹之外的那一个。”高川简略描述了一下哥特少女的样子,并提醒众人:“但那很可能并不是她的正体。”

所有自己所了解的哥特少女的情报,以及自己对这个末日真理教最神秘的巨头所做出的猜测,包括三信使的情况,以及和哥特少女交谈时,她所暗示的一部分情况,高川毫无隐瞒地说了一遍。这次经历其实十分短暂,但却拥有庞大的,让人遐想联翩的资讯量。仅仅是听了高川的转述,锉刀等人也仍旧觉得绞尽了脑汁都不够用——可以做出推到和猜测的细节实在太多了,反而让人无法勾勒出一个让自己完全信服的轮廓。

这也有可能,那也有可能,然而,却没有一个确凿的证据来固定这些可能性。对这些情报的整理,非得交给专业人员不可。无论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还是触及中继器力量的魔法少女,因为自身所掌握的情报量不足,对情报的敏感性也仅仅是不错,对情报进行审视和判断的思维不具备一个完整而健壮的体系,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优秀的分析员。像是锉刀和牧羊犬,他们本身的分析能力,能够支撑自己在神秘现象中存活下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无论是专业经验还是眼光范围,都要差上一筹的魔法少女们,更是不可能得出比“高川所做出的结论”更好的结论。

即便如此,对高川所给出的结论,她们仍旧有些犹豫,总想要找出其中的漏洞,尤其是两个少女,更是让高川觉得,她们非得找出自己话中的错误不可——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高川所说的情况,根据情况所做出的结论,的确有许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高川所知的东西还有许多,而不可能一一都让眼前的众人知道。他和她们,用以观测这个世界的目光和角度,本来就有诸多差异。

反而是老熟人的锉刀和牧羊犬,对高川所说情况的接受能力更强一些。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从质疑的角度去看待高川。

“你相信我吗?”

“当然,我无条件相信你。”

这样的对话,就如同戏剧里的情节一样。但从这份信任上所建立起来的视角,却能够让锉刀和牧羊犬认知到一些更为细节的东西。以“高川所说为真”所看到的事实,和以“高川所说失真”所看到的事实,是不太一样的。

正因为魔法少女们的怀疑在其他人眼中太过明显的缘故——她们有意识藏匿其这种态度,但不太成功——在直升机上的这段相处时间,其实并没有“久别重逢”所描绘的那么愉悦。

“数不清的巨人倒下了,他们化作的液体,聚合起来形成了一片黄色的海洋,这就是世界的源头?”锉刀咀嚼着哥特少女到了最后仍旧在呢喃的故事,表情有些怪异:“真巧,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

“你做过?”牧羊人有些诧异。

“啊,又好像没做过。”锉刀连忙说。

“到底有没有?”牧羊人的脸上挂起了抱怨的表情。

“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锉刀说:“有一种即视感,就好像是自己也这么认为过,或者……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具体的情况,我是记不起来了。别光说我,你们就没有半点感触吗?”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宗教的创世神话。”牧羊犬抱着手臂,打趣般说到:“她该不会想要通过编撰创世神话,来重新夺取末日真理教的主动权吧?”

“黄色的大海……对了,这就对上了。”魔法少女小圆喃喃自语,“梅恩先知大人做过的预言中,就有这样的形容。我记不得具体的内容了,学姐,你还记得吗?”

“你真的记得住梅恩先知大人的新预言吗?小圆。”学姐反倒显得有些诧异,就好像“不记得先知预言”才是正确的情况。

“等等,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根本就不清楚梅恩先知的新预言?”高川反问到。就连高川也不知道,竟然会有先知预言无法被人记住的情况。

“不是很多,梅恩先知也说了,这次预言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学姐解释道:“虽然听到了却无法记住,这不是更神秘吗?所以,我觉得梅恩先知的这一次预言比过去所做出的预言更加重要。”

“总而言之,仅仅是我们这些人,根本就弄不清楚情况嘛。”沉默许久的女装大汉终于开口了,他一开口,就让人忍不住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随后又带着古怪的沉默移开视线。对于这些视线的来来回回,男人倒是坦然接受了。

“无论如何,能够获得这份情报都是值得的。”锉刀说:“这都要多亏了阿川你没有直接用速掠跑路。”

无论是新泰坦尼克号的出航,还是在码头停靠后,乘坐司机的车子前往前线宿营地,都是实际可以用速掠替代的,毋宁说,给一个确切的地址,然后让高川自己行动的话,无疑更加高效。这个世界上很少有高川一个人无法抵达的地方,他的移动速度在经过速掠的递升加速后,理论上可以抵达光速,实际也曾经抵达过光速。这意味着,在常人看来极为遥远的距离,哪怕是绕地球一圈,高川在理论上都能在十分之一秒内完成。

一个人行动的话,高效而隐秘,但是,放弃这种高效和隐秘,而采取时间漫长又充满了危险,可能会导致更多伤亡的行动方式,当然也有着别的目的。

在低效而危险的行动中,目睹自己的伙伴死伤,哪怕只是临时共同行动,之前完全就是陌生人,也不禁让人产生一种“是自己害了对方”的感觉。

承受着这种感觉的,是高川自己。

无论是新泰坦尼克号上死去的神秘专家们,还是被哥特少女带走的司机,哪怕从联合国战略而言,可视为是“必不可少”的损失,哪怕其实可以更理性地去看待,哪怕有着脑硬体的强力约束,但高川依旧生出过自责的情绪。

如果这些计划,都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就好了。高川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但实际上,如果高川一个人行动,确实无法达成隐藏在这些行动后的潜在目的。

了解高川是怎样一个人,进而理解高川心中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的锉刀和牧羊犬,除了说一句感激的话外,也无法为他做更多的事情——正如高川所坚持的原则,是不是应该配合国家组织机构的行动计划,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决定,是他决定乘坐新泰坦尼克号,是他放弃速掠,接受了司机的送行,而他也必然承受这个决定所给他带来的影响。

而从实际结果来看,无论是新泰坦尼克号所引起的波澜,还是司机引出的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都为联合国和NOG的行动做下了有利的铺垫,带来了珍贵的情报。现在,各方中继器在“世界线”层面僵持住了,无法再进行大规模的动作,进而事实上限制了中继器这种大规模深层度破坏性武器对战争的影响;而一直潜伏着的末日真理教,也在完全浮上水面的第一时间,就被NOG所知晓。

倘若高川没有参与新泰坦尼克号的航行,没有坐上司机的车子,而是直接抵达耳语者的宿营地,结果很可能就会大为不同。

既然达成了堪称理想的战略目标,那么,在过程中所损失的人力,也只能说是正常,乃至于可以算是极小的代价了。

“没错,高川先生。无论如何,大家都必须感谢您的付出。”一直想着该如何寻找高川说辞中漏洞的魔法少女们也连忙应声到。她们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一副理所当然,心甘情愿的表情,一点都没有之前找茬的样子。

“那么,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高川平静地问到:“是把我送过去,看看这一路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刺激的事件发生,还是让我一个人直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