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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炉香第21节(1 / 2)





  然后以牙还牙似的,在水里狠狠揍了他一顿。

  揍得唐起直呛水,几乎差点溺死前,一条胳膊勒住他脖子,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唐起拖上船。

  唐起死鱼般躺在甲板上,晕眩着,以为自己要做替死鬼了。

  接着呛出几大口水,他缓了好一阵,意识才逐渐归拢,只觉得身下摇摇晃晃,晃得他头眼昏发。

  模糊间,看见一只白灯笼,纸糊的,上头写了个“殓”字。

  唐起蓦地惊醒,转过头,迎面是一块隆起的白布,白布底下盖了个东西,露出一头黑发。

  唐起惊坐而起,才发现自己跟它并躺着,吓得赶紧往后缩,缩到船舷边,背脊抵住了什么,唐起回过头,就与那只“水鬼”来了个面面相觑。

  那张脸苍白,湿淋淋地滴着水。

  如此双重刺激下,唐起惊叫而出。

  “水鬼”拧起眉头,低斥他:“闭嘴。”

  唐起语无伦次地叫:“鬼鬼鬼鬼鬼……啊……”

  他几乎想也不想,就要弃船跳河,被捞了一把,扔回船上,呵斥他:“别跟这儿作死。”

  唐起吓懵了,瞪大眼,一动不敢动。

  “水鬼”抬起腿,拔掉靴子,控干靴筒里的水,那双脚露出来,泡得惨白。

  “打哪儿来的?”她问唐起,脚踩进控干水的靴筒里,湿透的鞋不好穿,费了点劲才蹬进去,“问你话。”

  唐起缩瑟了一下:“北京。”

  “来这儿干什么?”

  “……旅行。”

  “就你一个人?”

  “和同学,”唐起贴着船舷,回答,“走散了。”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此时突然传来呜呜哀鸣声,在耳边此起彼伏,逐渐高昂,似成百上千只猿猴哀啼。

  唐起浑身一颤,四下张望,除了风吹草动,却一个活物都没看见。

  秦禾却蓦地站起身,细听猿啼之音的源头,指向一处高峰,冲唐起抬了抬下巴:“去撑船,往那处山体划,快点。”

  像被挟持了一样,唐起不敢不从,颤巍巍起身,船只则往一侧倾斜,他差点没站稳,及时踩住另一端,保持船只平衡。

  好不容易挪到船尾,坐在船板上,去摇浆,刚一拉竿,船头开始打偏。

  秦禾险些没被这一竿子甩出去,抬眼瞪住他,唐起被瞪得一阵心慌,连忙找补,结果手忙脚乱中,划着船只在水中央打转,唐起应接不暇。

  “另一只浆同时拉动,力度保持均衡。”

  道理他都懂,只是头一次操作,业务不熟,被活水浪打浪的推动,□□右斜的,难免出岔子。

  待适应之后,很快掌握住技巧,双浆伸入水中,驱使船头转向。

  要划去最高那座山峰,得有一段距离,唐起鼓足勇气,才终于敢问:“去那边做什么?”

  秦禾此时蹲下身,牵住白布的一角,掀开来,露出一张双目凹陷,面色青灰的死人脸。

  她却面不改色地说:“下葬。”

  唐起猝不及防,吓得撂了双桨,身体后仰,死死抵着船舷。

  秦禾抬眼瞥过来,瞥得唐起打了个寒噤。

  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贴着皮肉,冻得他哆嗦。

  船只顺水而行,荡在河面上,她将白布全部掀开。

  逝者穿戴整洁,一身葱白色中式寿衣,盘扣系到下巴。

  这副死相其实非常吓人,脸上仿佛只剩一层皮,包着凹陷的头骨,眼皮像是萎缩了,半睁着,眼珠子则凸出来,有种死不瞑目的意味。

  秦禾抚上死者头顶,轻轻揭开了那顶假发,是像帽子一样扣在头上的,实际死者一根头发都没有,光秃秃的。

  秦禾又撩开寿衣下摆,死者的躯干骨瘦如柴,肋条根根分明,胸腔一条狰狞的疤痕,一看便知是生前做过手术,还未完全愈合,就被病魔带走了。

  以及死者胳膊上青青紫紫,扎了无数个针眼。

  这副样子,临终前一定受尽折磨,且痛不欲生。

  秦禾将寿衣整理好,戴假发时发现死者的双唇微启,牙齿并未咬合。

  她钳住死者两颊,将嘴捏开,从中抠出一道叠起来的三角符,封在一层薄薄的塑料膜里,咬在牙间,未被浸湿。

  捏起来有硬度,秦禾拆开看,漏出一枚古钱,叮叮当当滚至唐起脚边。

  唐起骨寒毛竖,猛地蜷起腿,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欸……”原本想叫他捡一下,却见人鹌鹑似的抱成团,脑袋埋在双膝间,早已抖如筛糠。

  算了,自己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