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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1 / 2)





  王十娘明白过来,都说殿下生母郭贤妃不好相与,上回在芙蓉苑花宴上她虽不发一言,可脸色却不太好看。

  宋六娘性子软,胆子小,也难怪要发怵。

  她只得拍拍她的手:“一会儿小心谨慎些,别做什么出格惹眼的事,想来也不会有谁为难咱们。”

  宋六娘大眼睛忽闪两下,乖巧地点点头。

  她揉了揉犹在跳个不住的眼皮,与王十娘一起,将车帷撩开一条缝往外觑看。

  太子和太子妃嫔出行,自有金吾卫清道,望出去也见不到行人,只有路旁整整齐齐的大青槐,枝叶间露出黄色土墙,偶尔有佛塔、佛阁的宝顶从树梢掠过,可他们居于深宫,便是这景象也难得一见,两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沈宜秋却是没什么心思看风景,昨夜被尉迟越揉来搓去,夜枭叫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今日为了入宫又起了个大早,此时双眼困得睁不开,蔫蔫地靠在车厢软垫上打瞌睡。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车厢忽地一抖,沈宜秋蓦地惊醒,撩开车帷一看,车马已到了蓬莱宫西南的兴安门前。

  她揉揉眼皮,打迭起十二分精神。

  上回她顶撞了郭贤妃,这阵子飞霜殿风平浪静、寂然无声,实在有些蹊跷。她这位婆母没什么大才,大奸大恶之事做不出来,但绝不是吃了亏能善罢甘休的性子,今日保不齐有什么等着她。

  正思忖着,马车又动起来,通过兴安门,沿着坡道往上,地势不断升高,不一时便到了右银台门,沈宜秋和两位良娣在此换乘步辇,转入永巷,已经可以听到断断续续、若有似无的管弦声,越过宫墙随风飘来。

  步辇终于停在甘露殿前。沈宜秋和两位良娣由宫人搀扶着下了辇。

  此时日头已升得很高,碧蓝的秋空中飘着几缕纱毂般的云翳,崔嵬的宫殿如巨兽盘踞在高台上,脊上鸱吻高张,檐角飞翘,明黄琉璃瓦上一道碧绿剪边,映衬着赤红的宫墙、侍卫的金甲、寒光闪闪的列戟,直叫人目眩神迷。

  比之太子妃所居的承恩殿,皇后的甘露殿却是巍峨多了。

  王十娘不由凝神屏息,宋六娘本就有些忐忑,此时一见这阵势,心里越发没底,肚腹中抽搐翻搅起来。

  沈宜秋瞥见她脸色发白,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道:“别怕,第一回 都是这样的,一会儿紧紧跟着我就是。”

  宋六娘感激地回握了她一下,太子妃虽然也只有十五岁,只比她大了两个月,但只要有她在,她便好似找着了主心骨,无端觉着安心。

  看着沈宜秋镇定自若的模样,她心里越发钦佩。

  沈宜秋带着两位良娣走进甘露殿中,殿内已坐满了内外女眷,满目的绫罗锦缎、金珠宝玉,香风与笑语扑面而来。

  张皇后踞于主位,一见他们便笑着招手:“你们总算来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宋六娘偷偷一瞧,认出上回在芙蓉苑见过的林德妃、曹淑妃、陈昭仪等人,却独独不见郭贤妃,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活泛起来。

  张皇后见自己挑的两位良娣一个娇憨可人,一个气度高华,也是喜欢得紧,温言问了他们在东宫可好,两人都道太子妃仁厚宽和,待他们情同手足,在场的命妇都是人精,一看便知此言发自肺腑,绝非场面话,对这太子妃越发刮目相看。

  郭贤妃不在,别人不提,沈宜秋却是不能不问的,她便道:“如何不见贤妃娘娘?”

  张皇后目光一闪,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不快,只道:“贤妃今日有些不适,在殿中休息。”

  她顿了顿道:“一会儿用过午膳,你们三个去飞霜殿问个安。”

  沈宜秋知道皇后不欲多言,应了个是便揭过不提。

  林德妃和曹淑妃等人都露出讥诮的笑来。其他人不明就里,他们却是知道内情的。

  前几日皇帝从华清宫回来,当夜本来是宿在蒋充容那里,还未来得及宽衣上床,飞霜殿便来人,道郭贤妃犯起心疾来。

  郭贤妃年轻时宠冠后宫,如今虽然比不得风头最盛时,在皇帝心里的分量还是比旁人重几铢。

  这明晃晃的争宠手段也叫年过半百的皇帝颇为受用,一受用,就在飞霜殿接连宿了三晚。

  今日皇后叫人去请贤妃赴宴,她便作张作致称病不来。

  后宫众人虽鄙薄郭贤妃的作派,却也不得不佩服她几十年如一日的恒心,与她同时入宫的德妃、淑妃等人,早已经熄了争宠的心,只有她,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都已娶了妇,还老骥伏枥、壮心不已,与一群娇艳如花的二八少女争宠,竟然还争赢了。

  林德妃和曹淑妃暗暗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叹了口气,再蠢又如何,谁叫人家生了个好儿子,连张皇后都让她三分。

  张皇后拉着三人说了会儿话,便让他们与一众长公主、王妃、公主以及外命妇见礼,几位长公主和王妃各有礼物相赠。

  见完礼,张皇后让沈宜秋与自己连榻而坐,又给两位良娣赐了座,笑道:“早该请你们来认认亲的,奈何总也聚不齐人,好在今日重阳,他们总要卖我个面子。”

  有几位命妇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只知她出身五姓世家,未曾料到她生得如此光艳照人,又见两位良娣都是明眸皓齿,如春花秋月,各有各的美态,心里都暗道太子好艳福。

  平阳长公主笑道:“阿姊说的什么话,你一声令下,我们谁敢不来。”

  大公主靠到张皇后身上,指着五公主道:“还有谁,阿娘说的不就是小五么,自打嫁了人,镇日窝在府里不出门。”

  五公主去岁冬日才和驸马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闻言羞得低下头,搓着衣带不语。

  张皇后笑着在大公主胳膊上掐了一把:“我说的分明是你,你倒好,贼喊捉贼祈福五娘。”

  沈宜秋明白张皇后故意这么说,其实是念及她与太子新婚,想让他们多相处,遂一直未曾召她入宫陪伴。

  然而她这一片苦心注定是要白费了,沈宜秋暗暗叹息,对皇后道:“媳妇不孝,早该向阿姑请安的。”

  张皇后嗔怪道:“你与三郎好好的,便是最大的孝顺了。”

  长沙长公主掩嘴一笑:“阿姊等不及抱孙儿了。”

  张皇后乜她一眼:“看看,这妇人又在显摆她的孙儿。”

  转头对沈宜秋解释道:“你三姑母不久前刚当上祖母,走到哪儿都是三句话不离孙儿。”

  沈宜秋上辈子与长沙长公主交好,早已将礼物备下,便即从素娥手中接过一个一尺见方的描金檀木匣,亲手交给长沙长公主:“贺喜三姑母,这是我和两位良娣的一点心意,望姑母笑纳。”

  这显是一早便准备好的,长沙长公主颇感意外,又有些动容:“太子妃真是有心。”

  说罢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卧着一对金麒麟,一对白玉璧,还有两双绣着狮子球路纹的小软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