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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1 / 2)





  因着书院中几位先生都被请去辅助阅卷,是以在秋闱期间,德邻书院自前日起便暂时休课。与约定的不同,谢显当日并未与徐思年同来,直到昨日的入帘上马宴后,才到清辉院中一同读书。

  谢显随口道:“学政督查李大人到访,父亲拉着我讨教学问去了。”

  李正贤大人啊。刘拂又搔了搔下巴。

  建平二十七年的榜眼,既不贤良,又不方正,虽说是年少成名,可在翰林院混了二十多年才谋得学政督查之位,一朝得权就刹不住搂财的心了。

  “你们……”

  “阿拂放心,不过是例行公事。”谢显道,“毕竟我今年科举,要有所避忌。”

  避得好,不然舞弊一事,难免要被牵连其中。

  所幸乡试不同于县试,地方官员仅有辅助之责,即便之后舞弊案事发,金陵一众父母官也不过吃个挂落,并不会于仕途有太大的影响。

  刘拂敲了敲桌子,当先进了书房。

  ***

  八月初八,主考官于贡院内出题印刻,考生们于贡院外点名。

  寅时正,将几人送至规定的地点,刘拂使人将马车驶得远些,吊起车帘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白衣书生,长袍葛巾,从白头老叟到十六少年,无一不是文质彬彬精神抖擞。

  她虽看不清楚,却能猜出他们的心情是如何的忐忑紧张。

  可惜的是,他们今日的忐忑心情,注定了要在月余后再来一次。

  再望一眼摩肩接踵的人群,知晓他们要到三日后才能出来,而且方奇然等人因到的略晚,如今排在队伍尾端,并未与徐思年谢显二人在一处,想来他们也不愿自己看到脱衣待检的模样,刘拂也不再等,放下车帘命人回去,随着马车嘚嘚的声响,远离贡院。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无法参加科举,实在是她此生憾事。

  不过不必再经一次上穷至发下至膝的检查,不必被军士反复摸查,不参加科举也就不参加了。

  在仅有自己一人的车厢里,刘拂下意思摸了摸胸前。

  并未被长期间捆缚住的地方,比之前世多了许多女孩儿家该有的味道。平日里不曾多在意的刘拂突然想起昨夜沐浴时偶一低头间看到的样子,脸上不觉一烫。

  她略略撩起车帘,让早起尚算得上清凉的风吹过脸颊,褪去脸上的热度。

  平日里的女子衣衫首饰胭脂,都没有此刻更让她清晰的认识到,她如今已恢复了女儿身,是个真真正正的姑娘家。

  “快些回去。”刘拂放下车帘,轻声道,“今日真热。”

  ***

  八月初九,今科乡试正式开始。考生在昨日都已入座,要至明日初十才能交卷出场。接下来,要到八月十六才正式考完。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往年有些兴奋过度的考生,甚至有在贡院里憋了三天后,还能有精神登楼赏月。

  不过建平五十四年的八月十六,没有月亮。

  乌云盖顶,大雨将至。

  “得亏了不是昨儿个下雨,不然那号舍得被水泡住。”蒋存抿了口酒,轻轻吐出胸中浊气,“眼见着要变天了,回屋多加件衣裳?”

  站在檐下抬头望天的刘拂回头轻笑道:“来了?”接过蒋存递来的酒杯,一口闷尽,“暖了。”

  这是她特意从饶翠楼搬出来的菊花酒,望日骄亲酿,甘醇芬芳。

  菊花酒本是中秋夜佐着秋蟹配着月光喝最好,中秋在秋闱的紧张氛围中度过,刘拂只与陈家兄妹偷偷潜回饶翠楼,陪着望日骄与春海棠吃了顿小巧精致的中秋宴。

  今日刘拂早早来了方奇然等人同住的别院,在见着他们除了疲累外并无异常,以及听闻谢显并未被抬出去外,刘拂便撵了三人去休息,自己在这处算得上极别致的小园子中独个赏着夜色。

  晚些时候见着变天,她就温了壶酒,却没想到除了陈迟外,还能有人与她同饮。

  刘拂回到屋中,将一直放在炉上的酒壶拎了出来,先替自己满斟一杯,后替蒋存添了点。

  “看来二哥今日,是准备留下惊世大作了。”她想起初见时的情形,忍不住调侃道,“可见是在考场上没写够。”

  蒋存也不恼,只垂眸笑道:“你莫笑我,今日到蜡尽前我才落下最后一笔,不然也不会让奇然他们在外面多等那么久。”

  “他们还在睡?”

  “想是累坏了。”蒋存想起一事,忍不住犹豫道,“奇然还好些,倒是阿行,这几夜都没好好睡过。”

  自他们回来后只打了个招呼,便哄他们去休息的刘拂一脸惊奇。

  以周行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心思,竟会在小小乡试的最后一场,紧张到睡不着觉?

  “他……”蒋存的话音打了个几不可查的停顿,到底用暗藏试探的目光望向刘拂,“你没发现,他回来后一直躲着不见你么。”

  刘拂便是知古知今知未来,也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

  “阿行被分到了茅房旁,别说睡觉,连饭都没吃下两口。”蒋存紧紧盯着刘拂,“他在回来的车上,便急匆匆换了身衣裳。”

  贡院的号舍全是随机分配,便是阁老之子也有可能分到粪号,一般在这个风水宝地的,别说出色发挥,不被中途抬出来就算好的。

  更何况,这还是秋闱暖日,与冷冰冰的春闱不同,味道更要浓郁十倍。

  恐怕这九日一过,周三公子能瘦上两圈。

  也难怪她当年阅览建平五十四年的乡试记录时,并未看到过周行的名字。想来那处处精致的公子哥儿,经此一役后,在下次都没能缓过神来。